在成都落虹桥附近一个院坝露天茶铺里,初秋的午后,作家蒋蓝,回忆起100多年前对太平翼王石达开的凌迟,表情和语气都散发出深深的历史慨叹:“我真的很好奇,石达开这么一个人物,他是怎么进入四川的?他又是怎么面对这场失败的?他有怎样的性格特点?历史上关于这类的记述,细节很少。我决定自己去找。好奇历史,不等于要为谁翻案,谁,鞭挞谁。我想做到的是,最大程度地接近历史的在场。”在成都落虹桥附近一个院坝露天茶铺里,初秋的午后,作家蒋蓝,回忆起100多年前对太平翼王石达开的凌迟,表情和语气都散发出深深的历史慨叹:“我真的很好奇,石达开这么一个人物,他是怎么进入四川的?他又是怎么面对这场失败的?他有怎样的性格特点?历史上关于这类的记述,细节很少。我决定自己去找。好奇历史,不等于要为谁翻案,谁,鞭挞谁。我想做到的是,最大程度地接近历史的在场。”
出于对历史的好奇心,蒋蓝写出了一部让他荣获第八届四川文学的历史非虚构散文《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
蒋蓝对历史的浸润之深,甚至可以随时做到思维上的时空转换,将自己置身于历史的坐标中。他环视周围说:“就在我们此时喝茶不远的地方,正是埋葬石达开 5岁儿子的地方。在不远处的春熙科甲巷,就是成都市第一人民医院旁边,有一块碑文。那里是石达开 5次后的地方。我很多次走过那里,市井喧闹。有一次,我走到那块碑文旁,仿佛听到石达开在临刑前跟说的一番大意如此的话:‘不知道我死了百年以后,有没有人,把我的故事,像曾经的历史人物,被写进三国、水浒那样的书里面?’写完《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后,我觉得我以非虚构文学的方式,算是对他那番话的一个小回应吧。”
好奇历史,并不是蒋蓝独有的。当下关心历史、好奇历史的人很多。在网络上,在畅销书店里,到处可以看到关于历史的种种戏说、解读等。
蒋蓝的好奇不止于此。他对大自然、动物、植物也投入了大量探究热情。作为一个作家,他的这种探究热情,与专业的自然科学家、动物学家、植物学家,有着明显的差别。
他是从人文学科的角度,从词源学出发,征用了历史、地理、小说、诗歌、绘画、哲学等大量的知识、角度、表达方式,对一个事物比如动物界的豹,进行几乎是无限度的意义挖掘和延展,最终形成一种超文本的、散发着博物气质的美文。蒋蓝已经无愧于“国内新散文的代表人物之一”的头衔。
豹很早就进入了人类的书写系统和观念系统,成为人类的一种象征,一种隐喻。但能将,将豹的历史,豹的,豹的性格,豹的传说,豹与文学,豹与绘画,豹与时尚,豹与哲学,一次说清说透,而且用一种文学的方式说得精妙,简直是建立一种豹的玄学,这件不容易的稀罕事,蒋蓝做出来了。
从古希腊、罗马以来豹的镜像,到自《》以来豹的东方造像,在长篇随笔散文《豹典》中,蒋蓝了近千种,精心搜罗了古今之人与中外之士用“豹”组成的上百个语词及条目,诸如“豹”、“豹隐”、“窥豹”、“豹掌纹”、“人退虎豹进”、“最终,像豹子一样活着”、“《圣经》中的豹”等。
他模仿词典的编纂体例,像《词源》一样追根溯源,以条目的方式,将人类文明中与“豹”相关的思想、文化演变,从考古学、隐喻学和人文镜像的角度加以论述,每一篇都似信手掂来,却又穷尽了每个关键词条下的思想轨迹,令人耳目一新。
在沿着词源学前进的图中,蒋蓝孜孜不倦地查考豹子,赞美豹子,冥想豹子的华美与。他将豹与虎对比,寻找豹在动物谱系学中的。他对豹在现代社会的处境,也进行了深刻的反思和。
在他看来,显得吊诡的是,豹被当成“怯魅”的清洁之神,又被称为镇守财欲之宫的神兽,“一如豹子无法修改自己的斑纹,豹子的羞涩、孤独的本性,却被文化与权欲的油漆涂抹得难辨。豹,已经不是豹了。”
在种类丰富的动物界,豹子不算最威猛,也不是最温顺。为何让蒋蓝用情最深?蒋蓝说,写豹不是心血来潮。他自幼习武,对人有时候会不客气,但对动物很怜惜。
“豹是弱势动物。关于老虎狮子猴子孔雀等动物的人文著作很多,但关于豹的人文著作很少。1980年代初期,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处于人生的低谷,于是开始潜心研究和书写动物。”蒋蓝发现,自己最喜欢豹的气质,身上有很多东西跟豹很接近。
从豹子身上,他发现了谨慎、、深沉、孤独的气质,这与自己多年写作历程中的那种孤独感互相印证。后来,有朋友提议他写一本关于豹子的书,于是,从动笔到完成,他用10年时间写出了《豹典》。
爱豹,写豹,思考豹,让蒋蓝从豹身上获得了很多力量,“古人对豹有若干美好的词汇。比如‘豹变’,取自古语‘大人虎变,其文炳也;君子豹变,其文蔚也。’豹身的花纹,从幼豹的难看,变成成年后的美丽,引申为一个人由贫贱趋于显达博学的过程。而且,豹善于隐藏在雾气中,汲取天地灵气,养自己之气。我成不了‘大人’,但我期望成为一个君子。‘豹变’也像是对我人生历程的浓缩记述,从年轻时习武到成为一名诗人,再到中年后专攻散文,这就是一个豹变的过程。”
2006年,非虚构文体这个概念在国内文坛还没被响亮提出来时,蒋蓝写了一篇3万字的《褴褛时代的火焰凌霄——刘文彩三姨太凌君如的断代史》,摸索到了现今已经很流行的非虚构写作的文体方式。
在了解凌君如的过程中,蒋蓝注意到了一个历史人物:太平翼王石达开。“当时去了刘文彩征收鸦片税的宜宾县横江镇。在那儿,我首次听到了石达开的部队在当地与清兵血战一月、死亡数万、尸体壅塞江流的大量场景细节……”
随着调查不断深入,另一个名字频频在他眼前晃动——唐友耕。“作为一个生擒石达开并将之到成都的人,唐友耕从一个农家子弟,到手刃仇人后加入义军,再因一个女人接受招安,反过来剿灭曾经的战友,一做到了四川提督,与骆秉章、王闿运、丁宝桢等晚清风云人物都有联系。若把西南地区的那一段历史通过一个人来盘活,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
查阅正史,关于唐友耕的资料只有区区千把字,这勾起了蒋蓝的兴趣。他去了唐友耕的老家云南大关县,顺藤摸瓜,作了大量踏探,最终记录下了这一段铁血历史,写出了非虚构历史著作《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唐友耕与石达开、骆秉章、丁宝桢、王闿运交错的历史》。
在追踪唐友耕踪迹中,书中带出1850-1900年的四川史、军事史、民俗史、植物史、道史、城建史乃至风化史。“在场式”诉说,荡气回肠。这本书让蒋蓝获得了第八届四川文学。
为写这本书,蒋蓝查阅了大量资料,正史野史、诗词歌赋、中外典籍直至写作本书时所能觅到的一切文史资料、四川典籍、地县方志、日记、档案文件、民间传说、地图照片、老人回忆以及书中人物的叙述;他一次次奔波于田野山河间。
“为了最大可能还原历史现场,我尽了最大的再现努力。写作中,我必须回到历史现场,回到文牍、稗官野史、江湖切口、烟帮密语、袍哥茶阵、客家用语等构成的专属空间与特定时间,我才可能竭力成为一个文学/文化的福尔摩斯。”
不管是《豹典》还是《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蒋蓝的目的不仅仅是传递一段知识,更不是炫耀一段冷僻的史料。他另有一种掩饰不住的文学“野心”——试图将自己的表达,凝结成一种行文诗意而浸润哲思、见识的散文文体。
在《豹典》中,蒋蓝通过对语词的精彩释义,写一本有关豹子的百科全书,传递关于豹的各种冷门的信息。
明眼人都知道,那并不是蒋蓝写《豹典》的主要目的。了解豹的科学知识,图书馆是更好的选择。但蒋蓝交付半生积累的才华,上下求索,旁征博引,案头与田野两条热情、勤奋、不知疲倦地前进。他是想找到豹与人类的深度联结,并以一种独特的行文气质表达出来。
在写《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这样的历史大散文时,他小说描摹细节的技法、话剧的节奏、诗歌的隐喻,大量的史料,田野调查对证。他对多种文体的征用,将自然科学、哲学、历史、文学、绘画艺术、甚至时尚、流行音乐的知识都融汇进来。
关于一个动物、一个人物的叙事,可以达到文学、知识与思想交融,达到一种迷宫式的博物气质的超文本写作。这是蒋蓝有意努力的“经营”:“这是我向古希腊以降的‘断片/箴言录’文体的一次诗与情的致敬。”
如果把散文比作一个硬通货币的话,他努力提升的是散文的“购买力”:交换和承载更多的知识、见识、颜值。蒋蓝的散文里有故事,有情节,有诗意的句子,有广博的见解。很透明、很酣畅、很过瘾的表达,展现自己的眼界和思考,,给予尽情直率的表达。
这种高剂量的稀有珍贵知识信息与见识观点、情怀于一体,同时语言有非常直率酣畅透明的写作,应该是越来越被发现。蒋蓝有很高的自信:“时代对书写者提出了更高的要求,需要集书斋和田野考察一体化、文史哲一体化的高素质全能型作家,需要一种走出象牙塔的非虚构写作。”
著名学者朱大可对蒋蓝的文章有着深入的剖析。他认为,在蒋蓝的文章中,有“大量的知识考古、狂热的历史想象、复杂的个人经验、丰富的诗歌意象以及家式的高谈阔论,这5种元素的任意组合,形成了一种狂飙式的语势。这跟周作人先生的‘娓语’式随笔截然不同。它不是把人引向灯下的闲适,而是令人起坐,转向更为亢奋的日神状态。蒋蓝从一个细小的词根起始,语词及其意义开始火舌般闪烁,向四处燃烧和蔓延,展开迅速而大量的繁殖,最后拓展为一部规模可观的随笔。蒋蓝很本土地发挥了蜀人的书写天性,令这部知识考古学著述变得趣味盎然起来。”朱大可总结说,蒋蓝的书写风格,“像猫科动物的眼睛一样闪烁不定。”
蒋蓝说,他下一部要写的书是关于古蜀国的动植物文化史的。那么遥远的存在,不会写虚了吗?“不会。我会用史料和,全部将之对位,而且是以前没人写过的。关于古蜀国的历史,我不会走学院派专家教授写论文的线,我不跟他们争地盘,我自有我的方法,我另辟蹊径。我要用动植物来破解古蜀的历史。”
蒋蓝很有信心。一个人找到自己的兴趣,并且有能力实践、施行自己兴趣的技能,而且越做越好,越做越有感觉,从而有更加饱满的存在感。
酬勤。厚积薄发的蒋蓝,这几年在散文、非虚构创作上,势头很猛,收获甚丰。《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霜语》《梼杌之书》《豹典》等,每一本书都受到不俗的评价。
他横跨多种文体,不断冲击散文文体边界的做法,受到文坛主流文学家的注意。中国作协副、著名评论家李敬泽,《人民文学》主编施战军、鲁迅文学院副院长邱华栋等名家对蒋蓝的作品评价极高。
蒋蓝称得上是一个得专业户。他得过人民文学、中国报人散文、西部文学、中国新闻副刊金、四川文学、布老虎散文等。2016年,他与阿来、王鼎钧、扬之水、周晓枫一起,获得中国散文专项最高——朱自清散文。
评委会在对蒋蓝的授词中写道:“当今诗人涉足散文者众多,但作为诗人蒋蓝的散文,个性鲜明,辨识度高,而且是博物散文、博学散文与博识散文。博识固然重要,但常常匮乏的是识见。蒋蓝的散文以其饱满的博识呈现他的识见,在风格上又精工细密,仿佛敦煌壁画般重彩复色。”
看蒋蓝的书,你会非常明显地意识到:这是一个读书人写的书。有的人主要靠天生的才华,有的是靠写作名气积累的惯性,但你可以看得出,有些人是不读书的。不读书的人写的东西,你是能闻得出味道来的。
蒋蓝在工作之余写了一本又一本书。他是怎么安排时间的?“其实,我就是少应酬。工作之余,很少玩儿。我不熬夜,早上起来就写作。”
当代书评:在不少人印象中,散文好像很容易写。很多散文被无病呻吟,您怎么看待散文在当下的这种状况?
蒋蓝:在中国汉语文学文体中,散文是写作者最多,读者最多,门槛最低的文体。谁都可以写。从宽泛的意义上说,凡韵文的文章,都可以叫散文。大量的博客文章,长的微信,QQ空间文章,都可以叫做散文。
真正一流的散文,是一门高级手艺。它的艺术含量,难度,不比小说、诗歌低。8月底中国作协召开的首届中青年散文作家论坛上,我做了一个发言,题目就是《中国当代散文急需开疆拓土》。
当代书评:在文坛的主流评价体系中,散文显得没有小说、诗歌受重视。很多作家都是写小说之余写散文,专门写散文的散文大家很少见。
蒋蓝:现代散文的整体水平,还是有愧于我们的时代。我们的时代给我们提供了这么丰富的生活内容和写作素材,我们的社会正发生着那么奇妙、微妙的变化,我们的散文竟然没有给予及时的表达、反映和呈现。
据我观察,不少很有名气的大作家,写出来的散文,水平与名气不符合。中国文坛缺少那种对散文以命相托的作家。要想真正写好散文,要将自己大量的才学、灵气全部灌注进去,才有可能写出好的散文来。
以前的小说,是市井生活的谈资,反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现在小说成了“大说”,以往的庙堂文章——散文,反而只用在写花花草草上,吊诡啊!
事实上,一个国家文体意识被重视,发生巨大变革,往往是经济发展、人们意识形态发生巨大变化的时代。如法国在20世纪六七十年代,萨特、加缪、加斯东巴什拉、索莱尔斯、朱利安格拉克等一批哲学家、诗人、画家,纷纷加入文体变革和创立的阵容中。
蒋蓝: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有些人写散文,还停留在写景状物的状态,好像只能写两三千字。再写得长,就不知道是什么了。但现在情况已经有所改变,已经出现了有巨大信息含量的散文,一篇散文可以长达20万字。
散文所表现的题材内容,也得到前所未有的开拓:可以写一个城市的兴衰、一个村庄生活史,一条河流的改道史……大大超出了传统散文所关注的界限。
另外,散文的书写方式,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尤其虚构写作概念的提出,让散文作家更有意识地使用小说描摹细节的方法,戏剧舞台的布景夸张以及对白方式,还有诗歌的进入。
散文里有实录,有史学档案考证,有日志、书信的大剂量引用。我称之为“文体的复嵌”。这样一来,就把散文疆域打开了。如果说传统的散文形式,不足以承载当代人复杂生活的话,那么非虚构方的到来,给散文写作注入了奶与蜜。
蒋蓝:这肯定是错误的。在中国文学史历程中,从楚辞汉赋,一直到明清,散文一直有着非常伟大的文体传统。经世文章,比小说的传统深远多了。而且,比起小说、诗歌,被美学严重宰制的程度而言,只有散文跟中国传统文系最紧密,是保留中国传统文学范式与语调最多的文体。
在我看来,一部小说可以掉作家学识的不少漏洞、缺点,但散文不行,写几个水的句子,就露馅了。散文是最无法糊弄人的文体。
蒋蓝:一些很有名、很流行的历史散文,作者太沉醉于的想象,难以自拔了。动不动就浮夸情感敷衍为历史。初看的人,或者一直粗看的人,看起来挺过瘾,但其中不少常识性细节,都经不起推敲,存在硬伤。这种大词写作,是散文写作的大忌、大敌。空洞、矫饰的大词写作,是现在立志成为好的散文家们绝对要避免的。
当代书评:在您的历史散文写作中,总是多次用到时光闪回的方式,去描摹一些历史场景的细节。这种历史还原的情怀,是怎么形成的?
蒋蓝:这个也是受到我的采访对象的点拨。有一次,我采访美国汉学家比尔·波特。他来成都寻找唐朝诗人的踪迹,尤其是薛涛。我问他,我们现在站的望江楼地域,薛涛虽然当年也站过,但是时间过去了很多年,薛涛早就不在了,怎么感受薛涛呢?
他就跟我说,成都2000年气候没有大的改变,城市里的河流没有大的改道。重要的是,唐朝就在我们脚下四五米深的土地层上。他的这番话,给我很大的。我们可以通过想象力,最大限度地回到历史原点。时间暂时被折叠,空间被想象力弥合,可以回到历史在场。
蒋蓝:写完《一个晚清提督的踪迹史》,我的人生观发生了变化。对历史有了更多的感。以前我很急,功利浮躁挺重。写个东西,会想到获啊什么的。现在我看得很开。对项,有,我就不,但不。
历史上有太多的功利、黑白、成败、伤心、,我们能安静地生活着,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已经很值得感激了。我从写作本身,得到了很多乐趣。一个作家,先要解决自己灵魂里的“十万个为什么”。
蒋蓝: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我需要做什么,我最适合做什么。我是一个内心有十万个为什么的人。对历史有很多好奇和疑问。我去问专家,问图书馆,我没有找到答案。因为我没有得到的回答,那我就自己给自己找答案,这是一个很笃定的方向。
当代书评:深度的写作常常会遇到一个问题:在社会度上,往往比不过那些浅显易懂的网络清新文、鸡汤文。您怎么看待这种状况?对自己的写作,会偶尔有被时代的喧嚣遮蔽的担心吗?
蒋蓝:首先,我不是那种互联网的人。网络就是一个信息的平台。写作就是写作,但没有专门意义的网络写作。写得好,到哪里都能。
其次,我们这一代作家,到了今天这个年龄,了这么多年,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价值观。不可能为了更广泛的市场而改变自己。
在过去几十年里,我不间断地进行阅读、写作。我有一个很大的把握:我的阅读、写作、思考,已经进入汉语写作河流的中流。我不担心自己落伍,更不会担心自己被时代的喧嚣之流淹没、遮蔽、冲走。华西都市报记者绘图司婉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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