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海棠叶儿形黄土地上的少年,有谁不晓得向崂山学艺却在头上磕了一个大包的王生?有谁没听过厉鬼手执彩笔去描画美人皮的故事?”在1995年出版的《幽冥人生》的序言中,作者马瑞芳这样开场。她说自己从七岁顽童到耄耋老者,读了一生的《聊斋志异》,也讲了一世的鬼狐花妖。也正是由于这本书,2005年央视的《百家讲坛》邀请她为主讲嘉宾,将蒲松龄这位忧心如焚的天才和《聊斋志异》这本至美至趣的奇书推到全国的电视观众面前,形成了当时一股“聊斋热”。
初见马老师,是由于马老师受邀参加深圳读书月,带来连续两天的精彩。年届七十的马老师满头银发,跟电视上那个爽朗风趣、激扬文字的女学者丝毫不差。跟马老师对话,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的笑声,谈到高兴处常常仰天大笑,她古稀高龄仍将心力放在学术研究与上,笑称自己是“空中胖飞人”。谈起《聊斋》,便有信手拈来的鬼怪奇谈,沧桑。
深圳特区报:《聊斋志异》和《红楼梦》是您毕生研究的两本名著,如果做一个简单的比较,您怎么评价这两本书?
马瑞芳:我曾经在的《百家讲坛》上引用过这样一句话,《聊斋》和《红楼梦》,一短一长,万代流传,千古流芳。中国古代最好的小说分为两种形式,从语言上分为文言和白话,从体裁上分为长篇和短篇。《红楼梦》恰好是白话长篇小说,而《聊斋志异》是文言短篇小说。《》开创了世情小说的传统,文学成就很高,但是过去在形式上称之成为自然主义,这是带有一种的看法,就是因为它在一些方面不符合中国文人的审美习惯。中国文人喜欢《西厢记》那样花娇月媚般的文字,红楼梦在一些方面继承了《》,同时也把中国古代小说最优美的部分集中起来,诗、词、文、赋、文化、建筑、饮食应有尽有,美国学者夏志清曾经说,“中国如果没有《红楼梦》,将无法面对学者”,这样一部没有完成的小说,描写了400多个栩栩如生的人物,这是世界文学的奇迹。《红楼梦》把一个最有意思的爱情故事放在最有特点的家庭里面,毫无疑问是中国最优秀的长篇小说,是中国古代文化的积淀。
深圳特区报:相较于《红楼梦》那种多重层次,将一个家族的兴衰史都写尽,《聊斋志异》的魅力又在哪里?中国的志怪小说很多,您认为是什么原因让《聊斋志异》可以代代相传,至今仍然是影视剧的热点?
马瑞芳:《聊斋志异》是中国古代短篇小说的巅峰,它的故事短小精悍,情节跌宕起伏,想象力天马行空。我们很多当代的作家,喜欢赶时髦,喜欢马尔克斯和博尔赫斯,喜欢所谓的魔幻现实主义。我曾经不止一次地说过,这些魔幻现实主义,都是蒲松龄玩剩下的。马尔克斯的书中家族衰落,最后人长了一个猪尾巴,而蒲松龄的故事里,不孝敬婆婆的媳妇变成了一头猪,还被县令牵到街上。一比较,马尔克斯就差远了。蒲松龄是马尔克斯的老师,是博尔赫斯的老师,当然就更是莫言的老师了。莫言自己都说过很喜欢《聊斋》,他是听蒲松龄的故事长大的。
而且,据我考证,当年来咱们深圳的南方谈话,最有名的那句“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也来自《聊斋》,“黄狸黑狸,得鼠者雄”,300年前蒲松龄的人生哲理和经验,能为的伟大理论提供参考,它当然是有强大的生命力的。
深圳特区报:就是说《聊斋志异》是中国的魔幻主义,创造了一个神奇的世界和存在于这个世界里的。
马瑞芳:对,《聊斋志异》创造了中国古代最美好的绿色环保小说,它写人和大自然那种和谐的关系,所有的生物都可以变跟人和谐相处。天上飞的鹦鹉、竹青,也就是乌鸦,地上跑的老虎、狐狸,特别是狐狸精,美丽动人,她们都可以变成美丽的女子跟书生相处。男生在聊斋的世界里常幸福的,当你不得意的时候,所有的生物都可以来给你做伴侣,支持你的事业,不要房子,不要钱,不要凯迪拉克,帮你读书,帮你成功。
马瑞芳:确切来说是古代女性的典范,《聊斋》里面写狐狸精的有83篇,它同别的书里的狐狸精不一样,那是最善最美最有才能的狐狸精。她们以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到,嫁给书生,婴宁是美妾,娇娜是知己,而《横娘》则是教女人怎么利用自身魅力来掌控男人。她们在男人失意的时候陪伴男人,在男人有危难的时候解救男人,又有意识。《聊斋》继承的是中国的男性意识,是男人的天堂。
马瑞芳1965年毕业于山东大学中文系,是我国研究《聊斋志异》的著名专家。任山东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教授。马瑞芳教授的学术活动主要体现在古代文学研究和当代文学创作两方面,她的创作被评论界称为“教授文学”,她也因此拥有了“教授作家”的美誉。
2005年至2007年《百家讲坛》主讲《马瑞芳说聊斋》。以现代视角诠释古代名著,迅速赢得社会观众的广泛欢迎,在全国范围掀起“聊斋热”。
谭维维整容